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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汗水渠话沧桑
发布时间:2019-10-09   来源:华声在线娄底频道  作者:周伟华

  昨天是星期天,没上班,闲暇之余,突然想起到屋后的水渠(也叫电排)去看看。有人说现在很多村的水渠荒废了,我想到我村的水渠看个究竟。

  品端村水渠,也叫边山电排,纵横三千米,是从边山涟水河畔打隧道穿过来,在品端村六个小组的半山腰上修建的。

  之前也修过电排,是从花家村的涟水河边修过来的。因为水渠修在低位,坡上的农田灌溉不到,所以就废弃了,当时的大队书记陈金贵和副书记陈金荣,决定在杏子铺边山打隧道过来,从涟水河高位提水。现在说的水渠就是这个边山电排。

  我从麻神山脚下的水渠看起。麻神山水渠因前年伐木修路,有一段水渠被乱石填平了。其他水渠没有坍塌,仍然完好,只是长满了野草,水渠被野草遮掩住了。如果大旱年岁还要抽水,只要花些人工把土石清理完,再去除野草就可以灌溉了。

  从麻仁山到甘子冲,再到土地冲,水渠基本上被公路水泥板覆盖。部分露天部分也落了很多杂物垃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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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记得这一段是我幼年时玩耍的地方。当年抽水灌溉的时候,水渠里满满的河水,清澈透底,清凉清凉的。我们一帮小朋友脱光衣服,在水渠里洗澡、游泳和吵闹。因小朋友聚堆嬉戏,堵塞了水渠,导致水溢到水渠外面,所以常常遭到管水的大人驱赶。他们只要把我们的衣服拿走,我们便立马上来作检讨讲点好话就拿回衣服。等大人走过去,我们又下到水渠中继续嬉戏吵闹。

  现在看到垃圾成堆的水渠,心里感到五味杂陈。再向前走,就到了隧道口。走近隧道口,今已面目全非。曾经的隧道口用水泥石头筑成,光滑通亮,两人可并肩出入。现在的隧道口已淹没在野草之中。若不是熟悉的人,根本找不到隧道口在哪。不变的只是,站在隧道口,一股凉风徐徐袭来,吹拂在身上,感到很舒爽。

  那时隧道刚打通时,我们天天到这里来玩。隧道里没光亮,我们每人拿一根两米左右的棍子,左右敲打隧道两侧来探路。隧道顶部渗漏水滴,打在身上,清凉清凉。

  我站在隧道口想拍几张照片,被杂草遮住了,只得到附近柴垛上抽根树枝,把隧道口的杂草打倒,方才看见隧道口。本想进隧道内去看看,曾听人说过,隧道里面有蛇,还是没敢进去,只得转身离去了。

  刚走上来,便见到山上梯土边种菜的曾仲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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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今年七十六岁了,曾是修水渠打隧道的主力。我在十岁左右亲自见过他打隧道受伤,被人们用门板抬出来送地区医院(现在的杏子中心医院)抢救。

  我与曾仲云打了招呼。趁他休息的片刻,便跟他聊起了当年修水渠打隧道的经过。他柱着锄头把,沉黙了一下,好像用力去挖掘四十多年的回忆。

  他说:“当时我们村水利条件不好,靠天吃饭,坡上的水田常常干死了,没有收成。以前在花家村修了个机埠,也修了电排,因水位低了,坡上的田灌不上,所以陈金贵书记在村民的要求下,决定在杏子铺边山打隧道过来修条高标准电排。于是以副书记陈金荣为首的修水渠打隧道攻坚队成立了。每个生产队抽调精干劳力,共十八人。分两组在山的两头同时开挖隧道,两头并进,在中间相撞。

  大概在1975年3月开工,到1977年10月打通隧道。各组的水渠和边山机埠的机电设备架设高压线是第二步,大概又用了两年时间。这时候就是全村人全部出动了。”

  曾仲云继续说:“打隧道的十八人中,健在的只有我,曹迪全,阳建民,曹伏初,周正华,周正阳,罗得连,林狗子,彭元初。其他人不太记得了。已经死了的人有:陈金荣,陈金亨,邓桂生,刘保春,曹水兵,张仁初,阳泳竹,阳云方,彭国生等人。”

  我问他,“我十岁那年,你受伤送医院抢救,用木板从隧道里抬出来的,我当时也跟着大人在看,我现在仍记得。”曾仲云轻轻的笑了笑,说:“那是当年在隧道里放炮,把电线外皮炸破了,隧道里有水,地上有电,我被电击倒了。后来被工友们抢救出来,用门板抬着送地区医院抢救。三天没有醒来,就送回家了,估计没救了,让我家人准备后事。当时公社在我村(大队)蹲点的干部叫易建华,他说救人要紧,命令村上的赤脚医生陈金秋找偏方和土方救人。听说陈金秋当时用了“樟脑”之类的药,居然使我苏醒过来了。休息了几天,我又上工地打隧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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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时受点伤很平常,大家都没当回事。有次我们打炮眼,我扶着钢钎,后面的张仁初打大锤,也许是他疲劳了,大锤打下去滑了,一大锤没打在钢钎上,却打在我后背上,当时红肿了好几个月。但我没有休息过一天。

  刘保春的耳朵也是打隧道受伤的,他是排除哑炮时,哑炮突然爆炸,他赶紧扑倒在地躲避,飞起的石头没有伤到骨头,受了点皮外伤,擦点红药水就好了,只是耳朵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出了鲜血,耳朵受伤致残,终身都是聋子。还有曹迪全的脚筋就是被巨石砸伤了,到现在都是拐着走路。现在给他的外号‘拐牛’就是这里来的。”

  他最后说,“这些事太多了,翻出来有几谷箩。我们土生土长在这里,为了田里有水,有饭吃不饿死,流血流汗也是应该的。”

  采访完曾仲云,忽然觉得他在我心目中高大起来,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。

  告别曾仲云,我来到了龚湘清家。他六十六七岁了,在村上工作了四十年,历任村会计和村书记,前几年才从书记任上退休。我家与他私交也好。记得我小时候,我父亲在兰州工厂上班,母亲带着我们三兄妹在农村,家里缺男劳力,我家挖土担红薯等重活都是龚湘清为我们帮忙。所以我至今记得他对我家的帮助。

  一阵寒喧之后,我问他当年修水渠打隧道的情况。他对当年的情况仍记忆犹新。他说,当年修水渠打隧道是那一辈人举全村之力的巨大工程。隧道都是火石子,太坚硬,铁锤打下去,石头冒火星,钢纤反弹回来,打个炮眼要两天时间。他们的手都震得鲜血直流。钢钎大锤和锲子,不知用了多少。反正打出来的火石子都有几千方。没有现代工具,全是手工打出来的。村上没给任何报酬,只是给他们十八个攻坚队员每人每天补贴半斤大米。现在想起来,都不敢想象。打通隧道,他们是功不可没。

  修水渠还有一个功臣,那就是张碧生。张碧生是杏子村人,解放前的地下党员。当时他在县水利局当副局长。他为品端村打隧道修水渠提供钢钎大锤和炸药,还多方联系搞来大功率抽水机组和架设专用高压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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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,粮食已不是农民的主要收入,种田也成了农民的“副业”,但它毕竟在艰苦的年代救过品端人民的生命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股战天斗地不畏艰难不怕牺牲的拚搏精神,永远值得我们怀念。对他们的功绩,品端人民永永世世念念不忘。(周伟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