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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深化走转改】农村变迁思辨录
发布时间:2012-10-18   来源:华声在线娄底频道  作者:曾国和

     
    每次回到故乡,看到家乡的变化,欣喜之余,沉重的忧思浮上心头。

    我没经历过上个世纪的大跃进时代,从父辈的口中得知,那是个捂着肚子浮夸的年代,啃树皮、吃观音土、烙糠饼、煮草根,成了那个时代幸存下来的人难忘的记忆。我出生在“大鸣大放大字报”的年代,成长在国家逐渐从“计划经济”向“市场经济”迈进的岁月,生活比父辈“幸福”。

    见证了农村生活的“辛酸苦辣”

    出工一条龙

    那时的劳动力都在家参加生产劳动,外出搞副业也只能由生产队委派,年底向队里投资换工分。在家的每天忙忙碌碌,特别是春插、双抢季节,田垅中到处是人,秧歌、号子声、欢笑声此起彼伏,忙完田里忙土里,播种、积肥、锄草、收割等,每天都有事干,事事都有人干,生产队长每天早晨把口哨一吹,分配任务之后大伙就挨个扛着锄头、肩挑箢箕外出干活。

    效益并不高

    印象中,那时的农田四周都被削得很干净,一来草皮可以埋到水田沤肥料,二来可以减少害虫寄生在茅草上。每家每户的屋前屋后都有沟坑,大伙散工回家总捎带一点树叶草皮之类放到里面沤肥。人畜粪便更是农作物必不可少的营养。双抢过后,搞完中耕,所有的农田都要撒一次石灰,既是除虫,又是改良土壤。每到年底,生产队的水塘都要轮流净一次底,大伙把黑黑的塘泥担到田里做肥料。尽管锄草、施肥、治虫等各个环节都面面俱到,然而,粮食产量并不高,每亩单产只有三、四百斤。

    生活很清贫

    记忆中,生产队每年年初要根据队员的年龄大小和身体状况评一次底分,一般的男劳动力每天10分,女的7分,双抢季节搞包干的话,每天的工分要多一些。每年工分最多的人也就四、五千分吧。我所在的生产队每10分工1毛钱左右,人多劳少的人家到年底都要欠账,有很多人除夕之夜生怕讨账的人上门,只能外出躲债,劳动力多的人家因为平时分粮多,年底也所剩无几。那些年,小孩在过年时能穿上粗布新衣是一种奢侈,一般的人家都在大年三十晚上一家老小洗完澡,把换下的破旧衣服缝补、洗净之后,在火炉上烤干,第二天(就是正月初一)再穿上,算是干干净净过新年。

    然而,尽管那时的日子过得很艰苦,但老百姓的生活却过得有滋有味。

    体验了群众生活的“多姿多彩”

    业余生活丰富多彩

    唱花鼓戏是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活动,每个大队(现在叫做村)都有不少能歌善舞、擅吹拉弹奏的活跃分子,每逢有人新婚要唱花鼓,随时都可以拉起一个戏班子来。每年的重大节日,大队都要搞文艺汇演,有时甚至进行队与队的比赛,大家利用业余时间无偿排演,优胜节目由大队颁发奖状,大伙心里都乐滋滋的。中老年人业余时间打打骨牌、字牌,下下象棋,或打扑克(当时叫打1000分,看谁先满1000分),但这些活动都不与经济挂钩;小朋友下军棋,或用棍子在地上画几个框,下5子棋,或打石子、踢鸡毛键子、跳房子。每年春节都要舞狮、舞龙,武术、杂技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,每天晚上浩浩荡荡敲锣打鼓的队伍,一长溜灯笼行进在乡间小道上,挨家挨户团拜,场面煞是热闹壮观。

    群众活动热火朝天

    在“战天斗地”、“大干快上”的年代,大力兴修水利、积极开垦荒山,群众的干劲足,热情高,大家起早贪黑,很少有拈轻怕重的人,也绝少偷工减料的工程。每年的双抢季节,被俗称为吃“皇粮”的干部和教师都下放到大队,与群众同吃同住,一起劳作,各个公社(现在叫做乡)都要组织竞赛,出英雄榜,每天公布一次进度,比比看哪个大队的双抢“多快好省”,田垅中的号子声、拉歌声不绝于耳,大家都在这样的气氛中抖擞精神,心无旁骛地出力出汗。

    教学实践相得益彰

    那个时候的学校没有补课,也不寄宿,离校近的学生清早起床放牛、割草,然后再胡乱吃点东西急匆匆往学校赶,下午放学后,初、高中生赶回家和大人一起出工挣工分,小学生则三五几个一起放牛、扯草、捡柴。每所学校都有学农基地,老师经常带学生在山坡上采茶、种豆、挖红薯,农忙季节,老师也带学生到生产队支农,大家积极性很高。学生在校学习期间各种素质都得到了培养,如小学练毛笔字、学珠算,有时老师还带学生到生产队去为社员算工分,学校的文体活动也经常开展,每年的几个重大节日都搞文艺演出,初中、高中的篮、排球赛,小学的乒乓球赛经常开展。公社或片区每期还开展学科竞赛和教研活动。尽管清苦,但那时的学生心灵纯洁,富有活力。

    ……

    回忆过去的生活,有心酸,也有回味。眼观今天的生活,有幸福,也有痛惜。

    改革开放以来,人民的衣食住行得到了极大改善,人的生存(即温饱问题)早就不成问题了。交通发达、信息便捷,为人民的幸福生活创造了有利条件。农村是真正的富起来了。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,一条条村级公路蜿蜒于庭前屋后,一辆辆车子冒着尾气不时穿梭于乡间小路。农民的腰板硬起来了,说话的声音更爽朗,敲在桌上的麻将也更响亮。

    现在的人真正是“生在红旗下,长在甜水里”。

    然而,正因为“衣食住行”无忧,人的懒惰与蜕变也就逐渐萌生出来了,由此滋生出的不良现象对今后的影响不可小视。 

    感悟了好日子背后的“悲凉痛惜”

    繁华背后之悲凉

    现在农村的高楼大厦随处可见,别墅式、欧式、古典式,式式美观,样样大方,然而,扫视这些楼房所占之地,大都是过去的良田,而且几乎所有的“洋房”都散布在各村各落,有了楼房,房前房后势必有一条公路连接,由于楼房没有规划,公路很可能蜿蜒曲折,浪费了耕地不算,还带来了交通安全隐患。为了建房,很多人把建筑垃圾倾倒在周围的田土、水塘、小圳边,造成田土荒芜,河塘堆积。有些人建房的目的除了解决“住”的问题,还有光宗耀祖、圈地占地的目的,为了小家的繁华,不惜牺牲子孙后代赖以生存的水资源和土地资源。漂亮的楼房建起了,可住在里面的大都是老幼病残,大批青壮年不愿守在家乡的一亩三分地过着“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”的生活,外出务工经商是他们创造价值的最佳选择,很多家庭长期处于撕裂状态,幼无所养,老无所依。“四邻何所有?一二老寡妻”,“门外拴着一条狗,屋里留下老两口”,于是“留守儿童”、“空巢老人”便应运而生,外出者甩下一把钱,便以为留守人员会过上幸福生活,殊不知亲情的缺失却令他们倍感悲寂,对正在成长发育的子女的教育更是惨白无力,伦理体系面临崩塌的危险。

    幸福背后之痛惜

    走进农村,我们能发现一些怪现象:大片大片的水田里长满了茅草,昔日沉甸甸的稻子竟成凤毛麟角,过去削得干干净净的田埂如今被一人深的茅草缠绕,无路可走。过去骑着水牛也能游泳的河塘,如今连鸭子都不愿意在上面浮游,四周是蓬草、垃圾和淤泥,中间浑浊的水面上散发出一股腥臭。农村的人呢?虽然留守在家的大都是老人和小孩,可走村串户,听到的麻将声却此起彼伏。刚从学校毕业(或肄业)的小青年嘴里叨着烟(或嚼着槟榔)骑着摩托、放着音响,不时从乡间小路呼啸而过,灵魂扭曲者,瞅空向学校窗户掷上一把石子,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,他们便“一笑而过”。还呆在学校的部分中小学生也非常向往外面的精彩世界,时不时逃出“樊笼”,进网吧、闯游戏厅,奋战昼夜,留守在教室里的也有很多“身在曹营心在汉”,“读书无用”的思想占据了很多人的头脑。田不耕不要紧,有钱就能买到粮;书不读不要紧,会赚钱就是好汉。缺少父母亲情的留守儿童深受祖父母辈的溺爱,自私、狭隘、懒惰成了他们中大多数人的通病,不会做饭、不会洗衣,不会与别人交际,内向或好斗扭曲了部分留守学生的性格,回到家里,放下书包,便是看电视、上网、打游戏,对身外之事不闻不问,一个月不洗澡不洗脚不换衣都不嫌臭,一个星期不理人不说话不喊人都不在乎,待人冷漠,一切以自我为中心,不管家庭贫富与否,大把花钱不心疼……凡此种种,在这一代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。面对厌学人数的增多,教师虽深表痛惜,但也无力改变现状,在部分学生屡教不改的情况下,老师们也只能扼腕叹息。

    ……

    诚然,乡村的凋敝令人揪心:生态的不完整,人伦秩序家庭温情的缺失,人际关系的疏离,传统乡村娱乐方式的没落等等,这些都将会让我们这些逃离田园投奔城市的人承受失落故乡之痛!

    “苍黄的天底下,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,没有一些活气。我的心不禁悲凉起来了。啊!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?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是如此。”物质无比丰裕的今天,我们竟然也要和当年的鲁迅先生一样,无奈地承受故乡失落之痛。

    介于此,笔者呼吁,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同时,广大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绝不能被忽视,否则,留给我们的遗憾和伤痛将会更深、更恒久。